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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漢柏Lukas Hemleb

出生於德國法蘭克福。2020年第二十三屆台法文化獎得主。

學習戲劇出身,並鑽研音樂,1980年代中期開始投入劇場生涯,並著力於當代音樂與歌劇製作。對戲劇製作的熱愛,使他的足跡遍佈德國柏林、義大利、非洲喀麥隆與奈及利亞,以及法國巴黎。

在文化之都巴黎,盧卡斯以嚴苛的標準、堅持不同流俗的選擇、以及建立文字與音樂間的特殊連結而著名。法國與瑞士等許多劇院皆以實際行動支持他,其中最重要的,首推法蘭西劇院。盧卡斯是第一位以德國人的身份進入法蘭西劇院執導法國歌劇,在以自身傳統文化為榮的法國,這是莫大殊榮。

導演

導演

時值2017年,我們為台北藝術節創作了一齣名為《啾咪!愛咋》(Hazardous Games around Hearts and Darts)的作品,改編自馬里沃的《愛情與偶然的遊戲》,當時是一心戲劇團第一次與來自外國的劇場導演合作。真是一場嶄新的冒險!必須要從頭學習台灣歌仔戲的獨特規則。這齣戲在首都最美麗的場館之一,也就是可以容納兩千名觀眾的中山堂創作完成,中山堂是一座罕見的歷史性的建築物,見證了台灣的日治時代。

一心戲劇團最負盛名的獨特風格,就是藉著將傳統融入現代的手法,來展現具台灣風味的中國古典戲曲。當我們觀賞一心戲劇團的演出時,我們可以馬上辨識出屬於中國戲曲風格的元素,如拔尖的唱腔、吹管樂器與帶著鼻音的二胡樂音、具有夢幻琶音的彈撥樂器,還有鑼、鐃鈸、鼓這些為演員的姿態動作斷下標點並且在武場當中以其喧騰聲響占滿整個空間的打擊樂器;風格化的走位移動;些許特技式的跳躍;讓人物看起來好像騰空漂浮或是踏著一雙輪鞋前進的細碎步伐;跳著蝶舞的長長水袖…… 不過台灣歌仔戲卻並不自限於這類的風格練習,一心戲劇團的作品跳脫了約定俗成的美學框架,賦予他們的表演一種具有自發創造性的獨特印記。他們的劇目包括受《浮士德》、《三便士歌劇》啟發而創作的作品,且在2013年他們的當代創作《斷袖》之中,還涉及了同性戀的主題,在當時的傳統戲曲圈中還是個禁忌的題材。

 

「歌仔戲」是這種台灣戲曲的漢語名稱,倘若我們仔細看看歌仔戲,我們會發現這種藝術的生命力正是台灣當前時局演變的一面鏡子。就好像大多數的台灣人那樣,祖先來自於中國大陸,然而在受到在地影響的文化衝擊,還有自和平解放的過程讓這個國家從獨裁走向到民主、從戒嚴走向自由以來,受到矚目的社會與政治議題影響之下,這個藝術卻早已徹底蛻變。

「歌仔戲」是一種庶民藝術,可以在劇院的廳堂演出,也可以在寺廟前搭建的戲棚裡表演。歌仔戲有形形色色的喧鬧觀眾,既熱情又內行,涵蓋了好幾個世代,觀眾常常闔家前來看戲,彷彿參加慶典一般。

 

一心戲劇團本身就是一個家族傳承的事業, 由孫榮輝在其功夫電影演員生涯巔峰的時候所創立,今天戲劇團的主要成員便是他的子孫輩。 唱作技藝如此代代相傳,與在我們歐陸四處巡演的那些馬戲團是一樣的狀況。演員熱衷於即興表演, 藉著在國內各大舞台上演出與海外巡演來自我鍛鍊的同時,他們也在修整自身技藝源自於群眾的根基。在演出的旺季,如宗教節慶期間,他們便是這樣地在廟宇前鍛鍊自己,手裡拿著麥克風,面對著參加廟會的群眾演出短劇,而這些短劇的成功要素與義大利即興喜劇(Comedia dell'Arte) 的原則是如此相符:唯一固定的元素是情節,也就是劇情大綱,一連串的場景,演員在這些場景當中根據群眾的反應來即興創作他們的台詞。而這一招他們真的是很在行!他們都具有喜劇才華,知道該如何安排效果,抓住人們的注意力,讓大家發笑。
 

一心戲劇團的美學和戲劇發展方向巧妙地在對傳統的熱愛與實驗性的嘗試之間游移。他們的好奇心,以及他們想要把自身技藝推向新體驗的意願,促成了我們的相遇。為此,他們找了知道如何讓題材符合歌仔戲的語彙卻同時具有當代精神的年輕作家作為創作夥伴。身為導演,我找到了夢寐以求的伙伴,可以讓我繼續在話劇與歌劇之間的徐徐前進。期望在這兩者之間實現一種獨特而符合理想的融合。

 

結果證明選擇馬里沃的這部作品是得天賜福的正確決定,劇情聚焦的喜劇、變裝、身份互換、對愛情的考驗,完全與演員的表演風格融為一體,在劇場語言的強化之下,隨之而來的是由富表現力且精準的肢體動作所展現的內在情感。

 

在這個節目演出後,一位觀察評論家寫道:「Lukas Hemleb 的導演強項,不是提出強加在作品上的看法或解釋,而是在傳統的基礎上進行闡述。台灣歌仔戲裡種種精細的成分,強化了動作的內在心理反映,並發展了一個與劇中每個角色的深層情感聯繫在一起的視角。 這讓觀眾乍看之下,跟之前看過的歌仔戲表演沒什麼兩樣,但過一陣子就發現裡面的台詞根本不一樣。 他指導演員的方式,表現出很強的節奏感和細節感, 觀眾不自覺地被戲劇的動態所吸引,以至於忘記了導演的存在。 但事實上,導演無所不在,就好像他在舞台動作中幻化於無形。」

 

在尋找新合作的最佳主題時,我們遇到了 Corneille(音譯為高乃依) 的“L'illusion comique”。 作為法國古典的核心劇目,它在舞台上的表演並不常見,除了 1984 年 Giorgio Strehler 在 Odéon-Théâtre de l'Europe 的傳奇演出外,近幾十年來很少有新的演出。 神秘劇,高乃依稱之為「怪物」,它似乎脫離了經典的定義。 它是悲劇還是喜劇,或兩者同時存在? 這齣以「並列體」寫成的戲劇詩歌,在某種程度上相當於法國文學中莎士比亞的《暴風雨》。 就像俄羅斯娃娃一樣,它將演員放在正演出喜劇的劇院前,來呈現了三個層次的 mise en abyme「劇中劇」,演員將在最後輪流打扮,扮演悲劇!這個令人眼花繚亂的過程,最初讓大眾和的演員都失去了理智,因為他們成為了「旁觀者」:在他們眼前戲劇化展開的幻覺的旁觀者。首先是對戲劇藝術如火如荼地倡導,對表演職業的熱烈捍衛,呼籲社會和當局承認這種藝術的基本價值。高乃依 在這裡故意通過混合喜劇和悲劇來超越流派,使自己擺脫現行規則,以創造戲劇魔術的煙火,提升他非凡的誘惑力。

 

高乃依提出了一個觀看的角度,讓我們發現劇院是一個烏托邦。 從第一幕開始,我們就陷入了一個「黑暗的洞穴」,魔法師的神秘性格在黑夜中帶來了戲劇性的幻覺,不僅在洞穴中,而且毫無疑問在整個世界:「夜晚( ...) 只在虛假白晝的光線中打開它厚厚的面紗,只有這些在陰暗處透出的微光,才能承受陰暗的交易」 這不禁讓人想起卡夫卡,在他的小說《美國》中,屬於他的黑暗宇宙突然被俄克拉荷馬州大劇院的幻象照亮,那是小說結尾主人公降落的夢幻之地, 年輕的卡爾羅斯曼在經過漫長的流浪之後,像高乃依劇中的克林多一樣,在那裡找到他的救贖。 於是,我們看到了一個可以拯救人類劇院的夢想復活了。

 

藉著將這部鉅作改編為台灣歌仔戲,其故事必然會有巨大的改變,但是透過世紀傳承的傳統迷人美學,以及極具活力的台灣演員,將帶給此劇更豐富的養分與變化。歌仔戲的藝術非常適合雙重甚至三重情節的陷阱效果,而此劇隱藏的寓意與直白的陳述常交替呈現,正符合歌仔戲的藝術美學,因為歌仔戲的劇情中,總是不斷地圍繞著這個問題:什麼是嚴肅的?什麼不是? 

五年前挑戰馬力沃劇本改編的成功,讓我們對這個即將呈現給台灣大眾的新作品充滿信心。 對於法國大眾來說,挑戰甚至更加不同:他們將通過一個很容易認出自己的法國故事,去發現一門他們知之甚少或一無所知的藝術,看到一段文字以另一種令人驚訝的方式講述。 因此,透過到世界另一端的旅行,將回歸到這個普遍的問題:戲劇存在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2024 年的巴黎奧運會是一個國際級的體育盛會,同時也是各國在藝術與文化層次上的一場盛宴。 我們深信個節目將會在這場大型盛會本的文化節目中佔有一席之地。

  

在這個眾國和鳴的盛會之中,台灣的聲音很重要。作為一個已然成為自由和寬容的典範,卻被國際社會排除在外的國家,台灣值得被看到、被承認、被捍衛。當前地緣政治的氛圍不就讓我們看到,面對一個強權大國的威脅恫嚇,尤其是當這個大國曾多次表示欲併吞且讓小國消失的意圖時,屈服會是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儘管歐洲和大西洋兩岸強國的外交政策為了要避免讓當前的緊張局勢升溫而表現出的冷漠是一回事。然而藝術與文化界的存在,就是要提高音量來捍衛普世價值。如果說台灣的運動員還是要再次被迫以「中華台北」這個有辱人格的徽號參加比賽,我們對此無能為力,我們卻可以用我們自己的方式見證台灣所代表的自己,為台灣本身,為我們,也為全世界。

孫富叡
 

製作人、編劇

許栢昂
 

編劇

盧卡斯・漢柏
Lukas Hemleb

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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